7月10日，中共中央党校主办的《学习时报》发表了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周农的署名文章《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此文节选自作者在中央党校“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专题研讨班研究课题《建设现代产业体系必须加快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现将文章刊发供读者学习参考。       建设现代产业体系必须加快

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

湖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 周 农

建设现代产业体系核心在科技、关键在人，离不开一支规模宏大、适应现代化生产需要、与产业发展体系相匹配的现代产业工人队伍。只有把产业发展的动力构建在产业工人队伍素质的全面提升和创造力的充分发挥上，我国现代产业体系才有长久动力和核心竞争力，才能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提供强劲支撑。

一、产业工人队伍在建设现代产业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工业强国都是技师技工的大国，我们要有很强的技术工人队伍。”[1]这一论断深刻揭示了建设一支高素质的产业工人队伍是我国打造现代产业体系实现工业强国的必由之路。无论“中国制造”“中国创造”乃至“中国智造”，都需要一支结构优化、素质过硬的产业工人队伍和一大批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大国工匠。

（一）人是生产力诸要素中最活跃的因素。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由多种要素构成的，既包括物的要素和人的要素，也包括外延与内涵因素，其中人的因素处于主导地位。[2]无论在任何社会、任何时期，人都是生产力与社会发展的目的与归宿，生产工具是被人制造出来的，同时人也利用生产工具从事生产。作为生产力主体力量的劳动者是生产力中最革命、最重要、最活跃、起主导作用的动能因素，劳动者的全面充分发展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的最重要一环。马克思曾有论述：“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3]也就是说，劳动者的全面充分发展是促进生产力发展的首要的、最积极的、力量最大的因素。所以劳动者的素质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发展至关重要，一个国家的发展能否抢占制高点，越来越取决于其劳动者的综合素质。加快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就是要把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全面激发出来，推动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实现整体跃升。

（二）产业工人是创新创造的重要动力。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发展经济的着力点就在实体经济上，振兴实体经济的主战场在制造业，制造业是技术创新的最主要承担者。广大产业工人身处生产制造领域的最前沿，在加快产业转型升级、推动技术创新、提高企业竞争力等方面具有基础性作用，在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一大批懂技术会创新的一线工人正在崛起为创新的主力军。2013年至2018年五年时间，参加基层企事业工会开展的劳动和技能竞赛的职工达5.2亿人次，提出合理化建议6224.6万件，已实施合理化建议3634.2万件，技术革新项目349万项，发明创造项目111.7万项，推广先进操作法项目99.1万项，职工技术创新成果获得国家专利项目70.6万件，7项一线技术工人创新成果荣获国家科技进步奖。[4]

（三）产业工人是产业升级的重要基础。经济新常态的关键词是转型，真正的转型是人的转型。纵观世界发展史，成功的工业化既需要创新和应用先进的技术成果，又需要大批高素质的技术工。日本制造的电子产品精细、汽车环保，德国制造的建筑机具耐用，除了其技术领先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这些国家都拥有一支过硬的产业工人队伍。提高产业的核心竞争力，不仅需要掌握核心技术的科研人员，而且需要一大批掌握现代生产制造技术的高技能人才，没有这支掌握精湛技能和高超技艺的高技能人才队伍，再先进的科技和机器设备也很难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更谈不上以一流的产品、一流的服务和一流的品牌，在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抢占一席之地。

二、我国产业工人队伍现状和面临的挑战

作为制造业大国，我国已建成独立完整的现代工业体系，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1个中类、581个小类，成为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在500多种主要工业品中，我国有220多种产量世界第一。随着我国农村富余劳动力不断向城镇转移，第一产业劳动者逐步向第二、三产业转移，我国产业工人队伍规模不断壮大、分布日益广泛。截止2015年底，我国共有产业工人1.95亿人，其中第二产业分布超过八成，达到1.67亿人，农民工已经成为产业工人的主体，80后成为产业工人的主力军，超过八成产业工人为男性。[5]当前，产业工人队伍总体素质是好的，但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国家整体产业层次逐步迈向中高端，产业工人队伍建设面临许多新形势和新挑战。

（一）技能培训难，产业工人技能素质总体不高。受学历教育和职业教育分属两条不同成长通道的影响，我国产业工人技能培训脱节现象比较普遍，传统的“师傅带徒弟”、职业技能考核等培育途径已难以满足经济高质量发展对技能人才的高需求。全国7.7亿就业人员中，技术工人1.65亿，占就业人员约20%，其中高技能人才4700多万，只占就业人员约6%，无技术等级的比例达72.8%，没有专业技术职称的达61.3%，有高级职称的职工仅为4.5%，在非公企业、小微企业，技术工人更是严重匮乏。与西方发达国家对比看，到2017年，日本产业工人队伍中高级技工占比40%，德国产业工人队伍中则达50%，而中国仅为5%左右。2015年，中国单位劳动产出7318美元，世界平均水平是18487美元，而美国是98990美元，中国劳动生产率水平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40%，相当于美国的7.4%，这也是我国工业制造“大而不强”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招工就业难，产业工人就业供需矛盾突出。2019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稳就业摆在“六稳”的首位，但目前我国产业工人结构不合理，技术工人总量不足，技术工人求人倍率超过1.5：1，高技能工人高达2：1，高端技术工人需求缺口一直居高不下。基层面临的一个现实问题是：一方面实体经济企业感到“招工难”“招工贵”，很难及时招聘到企业急需的高技能型人才，招工过程中需要向中介机构或劳务派遣机构支付大量的用工成本，增加了企业负担；另一方面应届毕业生和待就业人员感到“求职难”、“就业难”，很难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很难找到合适稳定的工作岗位，部分应届毕业生面临一毕业就失业，部分就业困难人员家庭生活十分艰难。

（三）待遇提升难，产业工人主人翁地位有所淡化。目前企业技术工人晋升主要依托我国职业技能标准划分的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五级等级体系，职业发展通道较为单一，且要求技术工人必须具有较长的工作年限才能晋级，晋升条件较为苛刻。同时，国家职业资格等级考试仍然采用传统的理论考试加实际操作两个方面，只有全部合格才能获得证书。前些年，城镇职工的平均工资在大多数年份都落后于GDP的增速，成为国民收入的“短板”，导致社会上存在“体力劳动低人一等”“当工人没面子”等思维误区，产业工人地位有所弱化，政治地位体现不够明显，经济社会地位有所下降，一些产业工人主人翁地位趋于淡化，产业工人队伍存在进不来、待不下、留不住的问题。

（四）角色转变难，人机矛盾带来的挑战逐步显现。人口红利的消失和工业4.0的快速推进，正在倒逼越来越多的产业加入到智能化大军中，全球各地越来越多的工作岗位正被机器人取代。德勤会计师事务所和牛津大学联合发表的报告预测，未来将有一千万的不熟练工种会被机器人取代，2033年前全美国45%的工作将会被机器人取代。机器人的广泛运用，必然导致失业率上升，未来产业工人的工作职责将从简单的执行层面转为更复杂而重要的控制、操作和规划等多个层面。这场由机器代替人带来的工业大变革，对人的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引领传统产业工人适应变化、提升素质、转变角色，以及做好无法适应复杂劳动的部分弱势工人的帮扶救助、确保产业工人队伍大局稳定将面临重大挑战。

三、加快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重点任务

党的十九大提出，要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党中央、国务院下发了《新时期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方案》，专门部署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工作，这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着眼于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实施制造强国战略、全面提高产业工人素质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加快推进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必须全面落实改革方案，按照政治上保证、制度上落实、素质上提高、权益上维护的总体要求，确保改革任务落地见效。

（一）加强思想政治引领。要强化和创新产业工人队伍党建工作，加大在产业工人队伍中发展党员的力度，探索不同类型企业党建工作方式方法，加强企业基层党组织建设，发挥车间班组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工人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要落实突出产业工人思想政治引领，教育引导广大产业工人自觉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头脑，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坚定不移听党话、跟党走。要健全保证产业工人主人翁地位的制度安排，适当提高各级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中一线产业工人的比例，实行产业工人在群团组织挂职和兼职，落实以职工代表大会为基本形式的企业民主管理制度，坚持厂务公开、民主管理、集体协商，鼓励工人代表有序参与企业治理。要着力增强产业工人对企业的认同感与归宿感，强化主人翁意识，把企业建成劳动关系双方的利益共同体、事业共同体、命运共同体，让产业工人从内心深处以企业为家，创造性投入生产工作。

（二）创新技能形成体系。国家层面应落实《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围绕“技能形成体系”统筹发展职业学校教育和职业培训，加快推动职业教育改革，坚持产教融合、工学结合、知行合一、企业参与，加强高校和高职院校的实训基地建设，提高青年人才的动手操作能力，增加高技能人才供给。地方层面应加大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的投入力度，以市场和企业需求为导向，推动校企联合办学，发展订单式教育、定向培养，大力培养企业急需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同时改进产业工人技能评价方式，重构有利于产业工人技能素质提升的体制机制环境。企业层面应充分发挥产业工人岗位技能培训方面的主体作用，重视员工职业技能提升，大力开展岗位练兵和劳动竞赛，完善激励政策，激发内生动力，为产业工人队伍技能提升创造有利条件。

（三）拓展职业发展空间。要完善创新技能导向的激励机制，以贯彻落实《关于提高技术工人待遇的意见》为牵引，尽快完善按技术技能要素参与分配的有关政策，通过探索推行技能人才年资（年功）工资制度、设立技术工人补助性津贴等措施，不断提高技术工人待遇水平，树立多劳者多得、技高者多得的鲜明导向，让产业工人学习技术有热情、钻研技术有奔头、掌握技术有实惠，推动形成人人皆可成才、人人尽展其才的良好环境。要积极探索完善技能评价制度，增加技术工人技能等级层次，推动学历证书和职业技能等级证书互通衔接，延伸产业工人成长成才链条，努力打破技术工人成长空间的“天花板”。要落实工资平等协商机制、正常增长机制、支付保障机制，分配制度向一线工人倾斜，使产业工人在共建共享中有更多获得感和幸福感。

（四）完善配套公共服务。牢牢守住产业工人公共服务底线，形成普惠性、保基本、均等化、可持续的产业工人公共服务体系。要大力推进共有产权房、廉租房、公租房等保障性住房的建设、筹措和供应分配，着力解决产业工人住房短缺问题。要推动优质教育资源向薄弱地区延伸，通过引进优质资源、依托高校合作办学等方式，让产业工人子女享受优质均等教育机会。要完善产业工人健康服务网络体系，根据产业规划推进园区卫生站点建设，督促落实职业病防治管理措施。要健全产业工人公共文体服务设施，制定服务职工阵地建设中长期规划，加大对产业工人活动阵地建设的支持力度。要加大对困难职工的维权帮扶力度，重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化解过剩产能时的产业工人权益问题，力争多转岗少下岗、多创业少失业，做好城市困难职工解困脱困工作。

（五）健全制度保障体系。要健全完善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制度框架，加快推进职业教育法、安全生产法、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等法律法规及配套政策的修订，让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政策支撑更加有力、制度保障更加坚实。要加强源头参与，加大对产业工人队伍建设改革的投入力度，落实好财政投入，推动建立政府、企业、社会多元投入机制，特别是抓紧出台加强企业职工教育经费财务管理的制度，明确企业职工教育经费的提取比例、调整机制、监督管理等事项，让职工教育经费更加充分用于职工技能提升。

（六）营造良好社会氛围。加强宣传引导，弘扬劳动光荣、技能宝贵、创造伟大的价值取向，鼓励“崇尚一技之长，不唯学历唯能力”的用人风尚，营造尊重劳动、崇尚技能、鼓励创造的社会氛围，让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成为产业工人的主流精神坐标。要注重青少年劳动意识和习惯的养成，加强爱岗敬业、精益求精精神的培育，倡导和树立正确的劳动观、就业观。要选树劳动模范、大国工匠先进典型，让更多的能工巧匠从幕后走到台前，在全社会营造尊重工人的良好氛围，为产业工人树立更高的社会地位。

注 释

[1]《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总工会同全国劳动模范代表座谈时的讲话》，2013年4月28日，http://cpc.people.com.cn/n/2013/0429/c64094-21323712.html。

[2]马克思：《资本论》，郭大力、王亚南译，上海三联书店，2011年版。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25页。

[4]王东明：《在中国工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18年10月22日，http://acftu.workercn.cn/27/201810/27/181027095002013.shtml。

[5]中华全国总工会调研组：《关于产业工人队伍建设调研报告》，2016年10月26日。